第35章(第1页)
小老虎点点头,表示赞同:“阿缘,聪明。” 君瑶莞尔,摸摸她的脑袋,令她将灵简中所载之事看完。萧缘刚点亮了一项新技能,对那灵简正是兴趣满满,听了君瑶吩咐,抱起灵简,高高兴兴地读起来。 她虽会用了,还不大灵活,注入灵气之时,稍有些磕磕绊绊的,读得也慢。但小老虎甚有恒心,读得慢也不怕,努力操控着灵气,一列一列地看下去。 灵简所载,乃是些仙山名川,想来当是上古之时,某位喜好山水的修士所著。 萧缘慢慢看下来,看到昙光道人四字,精神一振。阿瑶与她说过,这人也有一只小老虎,他有教小老虎修炼的功法,找到他,取得那些功法,她就能变厉害。 萧缘想要变厉害,她细细地读下去。与昙光道人相关,仅寥寥数段。他辟灵山而居,整座山皆是他的道场,灵山依川,大川奔流不息,山阴是一片广袤平原,一面依水,一面平原。灵山高而巍峨,山谷之中,四季如春,鸟鸣不止,碧树常青,花香袭人,灵气浓郁,乃是一处修仙观景佳处。 底下还粗略描绘了一番洞府开在哪一面,其中道路如何,哪处设有禁制。末了,还道昙光道人道法高深,灵山虽美,处处惊险,闲人不可擅闯云云。 萧缘看罢,又往下读了几段,那修士已去写另一处胜景了。她停下来,抬头,再看君瑶所绘之图,便明白她是依灵简所载,画出了那座灵山与山中地形。 萧缘惊叹,阿瑶画出的许多,她都没有在灵简中看到,可见都是她推断所得,好厉害。她丢下那灵简,伏在君瑶身旁,等她画好。 君瑶画得并不快,有时,还会停下,取出罗盘来,推演一二。小老虎从未见过罗盘,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令人惊奇地是,无需君瑶教导,她竟能看得懂。 等君瑶画好,图中禁制,足有百余处之多。小老虎扒在书几旁看了看,显出担忧来,这样多的禁制,其中必是危险重重。 君瑶则甚淡然,昙光道人,上古大能,所设禁制,必不止这百余处,定然还有许多推演不出,也更复杂难解的。只是阿缘已十分紧张了,她无意让她更担忧,便没有说出来。 萧缘虽知危险,但她更知那处灵山是非去不可的。将君瑶所绘之图细细看了一遍,她抬起头来问道:“何时?” 君瑶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语气维持着往日的平稳,镇定道:“明年夏日。” 唔,明年夏日。小老虎点了下头,记下了这日子。只是,她总觉明年夏日是有什么事要做的,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小老虎陷入苦思之中。 君瑶默默地留意她的神色,见她想得十分入神,便唤道:“阿缘。” 萧缘思路被打断了,也没有在意,暂且将这件想不起来的事放下,好奇地望着君瑶,等她开口。 君瑶眼中微显笑意,唇畔几忍不住要弯起,勉强维持了平静,道:“该去修炼了。” 对,明年要做一件大事,她该好好修炼,变得更厉害,到时方能帮上阿瑶。小老虎答应了,郑重其事地跑去静坐入定。 她那毛茸茸的背影,小身子跑起来,带着绒毛一抖一抖的,君瑶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暗暗道了一句,呆孩子。 这样呆,真怕哪日不留意,就被骗走了。 接下去数月,萧缘修炼甚为刻苦,连她最喜爱的雪狐都不去追了,日日皆在木屋中,闭目修行。 修仙,最为要紧的便是道心,道心坚定,清淡无为,尤其静坐练气之时,心中容不得杂念,神思皆凝在丹田之中。 这过程,实则极为枯燥。一味地聚集光华,入丹田,在丹田之中转为灵气,运转着这股灵气,在全身经脉之中游走,洗涤,一圈下来,体质便淬炼了一遍。只是仅仅一遍,收效甚微,需得将灵气运转上千万遍,万万遍,方能彻底脱胎换骨,重塑肉身。 这其中,哪有什么乐趣。 小老虎竟也留在木屋之中,坚持下来了。 君瑶既欣慰,又心疼,偶尔劝着小老虎出去走走,小老虎甚是坚决,大多时候都是摇头,唯有君瑶答应与她一同出门,她方会高兴地跑在前头。 小老虎怎会不贪玩?萧缘下定决心要赶紧变厉害,但心中仍是希望能到林子里去跑一跑的。 如此,到了春末,夏日将至之际,萧缘修到了启智后期,与筑基期,仅一线之隔。第一百一十章 行百里者半九十。萧缘距筑基仅一线之隔,那一线却甚难逾越,好似面前矗立了无形的高山,山的那面便是筑基,小老虎却被山阻挡在这面,翻不过去。 这也在情理之中,倘若只在洞府中埋头苦修,便可获得大道,妖界又何来这样多的腥风血雨,弱肉强食。 小老虎却不知,很是苦恼起来。 眼见夏日在即,出行迫在眉睫。君瑶择夏日访灵山,倒不止为避开小老虎与她要桃子,还因灵简中有一句记载,灵山仙府,处极寒之地,四季冰雪漫漫,山门难寻,唯夏季,冰雪稍融,可辨得一二。 君瑶备下符箓、法器,临出行,却迟疑起来。此行必是艰险,阿缘连筑基都没有,随她同去,怕是不妥。 她与萧缘商量道:“阿缘可还记得虎山上那位胡爷爷?” 萧缘点头:“记得。”那位胡爷爷放大老虎吓她,她记很清楚。 君瑶见她记得,便说了下去:“虎山清凉,还有许多小老虎一起玩,你去那里住上一夏可好?” 萧缘眨了下眼,反应过来了,阿瑶不愿带她同去,她急了,忙道:“不好。”她要和阿瑶一起。 君瑶犹豫。 萧缘大急,她也知阿瑶不想带她去,必是觉得她不够厉害,她在地上蹦来蹦去,欲证明自己,奈何她的修为确实浅,那点法术,在大妖眼中,当真不值一提。 萧缘沮丧,抬头看君瑶,见君瑶仍摇摆不定,萧缘忽想起一事来,望着君瑶,郑重道:“我,厉害。” 说罢,她闭目凝神。 君瑶低头望向她。小老虎四爪稳稳地踏在地上,脑袋微微低下,尾巴自然垂着,毛茸茸的小脸上甚是庄重。 她那模样,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君瑶未开口,耐心等待。 片刻,小老虎脊背两侧的毛皮动了动,接着,慢慢地凸出来,君瑶神色微变,小老虎仍闭着眼,脊背两侧各长出一只白色的,小小的小肉珠。 君瑶骤然想起在胡廉那看的那幅画了灵兽的古画,意识到这是什么了。 小肉珠并未停止生长,圆圆的一小团渐渐变长,不再是球状了,再长出一些,已能清晰地认出,小老虎在长翅膀。 翅膀的颜色,与身上的皮毛一样,白色的底,黑色纹路,与羽禽一族那般,覆了一层羽毛。 翅膀长好了,萧缘将双翅展开,约莫是两个虎身那么长,她认真地看着君瑶,道:“会飞。” 灵兽是何模样,今人谁也不知。君瑶只见过那幅古画。古画年代久远,画上所绘是画师亲眼所见,抑或凭空想象,也无从分辨。 只是君瑶养着小阿缘,从她只有半月大小之时,便将她接到身边,她每一日的变化,君瑶都看在眼中,总觉得这样软软的小东西,哪有半分画中灵兽将天下都踩在脚下的气势,那画多半是画师杜撰出来的。 不想今日,为了证明自己很厉害,她将翅膀长出来了。 君瑶惊叹地望着她,萧缘挥动翅膀,四爪离地,平稳地飞起。她还是第一次飞,自己也有些好奇,一面挥动翅膀,一面低头往下看,见地面逐渐变远,小老虎很是得意,待飞到与君瑶双眼齐高处,她正要问她厉不厉害,双翅的力量忽然带不动她,小老虎直直地坠下去。 君瑶大惊,忙接住她。萧缘掉在君瑶怀中,呆了呆,不敢相信她竟然坠下来了。她动了动,翅膀收起来,仿佛蹲在枝头上的白鸽那般,贴在身侧。 萧缘低落道:“我太重了。”翅膀力气不够,带不动她。 她本来欲为自己争取,要与阿瑶一同去灵山,现在阿瑶一定更不肯带她去了。 君瑶安抚地摸了摸她的翅膀,道:“再长大一些,就能飞得好了。” 萧缘张开一侧的翅膀,遮住脑袋,不说话。 君瑶弯了弯唇,又问:“阿缘一早就会长翅膀?” 萧缘在翅膀下闷闷道:“嗯。” 君瑶将她捂住脑袋的翅膀掀开,小老虎又转头往她怀里钻,显得有些赌气,君瑶捏捏她的小耳朵:“那从前为何不长?” 萧缘摇了摇头,把她的手摇开,口中却老老实实地回答:“从前,不用飞。”她们外出,有君瑶祭出飞剑来载她,平日她也不会捉鸟,并无需飞到半空的时候。 君瑶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生出一股我家阿缘最厉害的自豪来,弯身将萧缘放到地上。萧缘抖了抖翅膀,翅膀又收回去。也不知她怎么做到的,不一会儿翅膀就消失了,原先长了翅膀的两处又是平滑的皮毛。 君瑶摸了摸她的脊背,转身要走,小老虎朝前一跃,四爪牢牢地抱住君瑶,挂在她的腿上,哀求道:“要去。” 君瑶低头与她对视:“不许耍赖。” 萧缘不语,也不松开,就这样挂在君瑶腿上。 君瑶无法,弯身捏住小老虎后颈地皮毛,将她拎起来,小老虎的四爪在空中划了几下,挣扎不开,沮丧地垂下头去:“好坏,又揪皮毛。” 君瑶忍住笑意,将她放到地上,道:“带你去。” 小老虎眼睛一亮,绕着君瑶又蹦又跳。 昙光道人不知是陨落,还是修成了正果,只光从那寥寥数语的记载之中可见,此人在人修之中地位崇高,修为极深。 这等人修的洞府,不是能轻易踏足的,何况他还占据了整座灵山,那灵山几可等同于一处秘境。入秘境之中寻宝索物,并非易事,气运佳者,数日可归,却也有困于秘境之中,百年千年不得出的。 前途未卜,将萧缘寄在虎山,君瑶并不大放心。 妖界得知君瑶已得知昙光道人洞府所在,大是失望。 启程那日,胡廉特从虎山赶来,送了一堆符箓与治伤的丹药来。他乘鹤而来,宽袍大袖,气度飘逸,犹如天上仙君,下到尘世。 萧缘好奇地看那鹤,鹤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别过头去,以鸟喙蹭了蹭身上的羽毛,迈开细长的腿,走去一旁,甚有仙风道骨。 胡廉说完了话,与她们告辞,走到鹤身旁,萧缘又见那鹤恭顺地低下长颈,胡廉随手在它颈上摸了摸,坐到它的身上,如来时那般乘着鹤走了。 君瑶见他离去,也祭出飞剑来,抱起小老虎,一路往北飞去。 灵山与此,相隔数百万里,纵是飞剑也要飞上半月。小老虎已乘惯了飞剑,不必由君瑶抱在怀中了,能自己立于剑上。 一人一虎在天上飞了一阵,萧缘低头看了看爪下的白云,又回头看了看君瑶,问出心中的不解来:“胡爷爷,骑鹤。” 她说得简洁,君瑶却明白她的意思,是问胡廉为何要骑鹤,那鹤又为何肯让胡廉骑。萧缘是灵兽,生来骄傲,甚有自尊,不明白为何那鹤对胡廉这般恭顺,肯让他骑在自己身上。 君瑶与她解释道:“那鹤是胡廉的灵宠。” 萧缘还是不解:“灵宠?” “鹤认了胡廉为主,便成了他的灵宠,平日也做他的坐骑。”君瑶见萧缘若有所思,与她说得十分详尽,“所谓灵宠,是以精血缔结的契约,鹤与胡廉缔结契约,事事皆要听从胡廉,不可违抗,且旁人也夺不得它去。一旦胡廉陨落,鹤也会随主而去。” 萧缘听得目瞪口呆。 灵宠契约一旦结下,便无人可解。君瑶未将她寄在虎山,也是怕她被困于秘境,迟迟不得归,有人趁她不在,将阿缘强收为灵宠。 萧缘觉得那只鹤真可怜,同情了它一会儿,便将它忘在脑后了。 她们径直往北去,底下风光渐渐变得不同。 世间大得很,除中原正统,还有旁的小国,小国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尚无人烟的土地。灵简之中,并未详细说明灵山所在,君瑶依据那少许端倪,断定出具体方位。 飞了十日,天况骤然寒冷,萧缘冻得瑟瑟发抖,她学着以灵气抵御严寒,奈何寒意总使她分神,小老虎稍一走神,灵气便流回丹田中,寒意则趁虚而入,冷进骨子里。 可灵简所载,那山中分明是四季如春的,这样冷,怎会四季如春? 小老虎打了个喷嚏,君瑶见她实在受不住,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件狐裘来给她穿上。狐裘柔软而保暖,过上片刻,小老虎觉得好一些了,忙又静心凝神,再度运转灵气。 四日之后,萧缘低头朝下望去,只见一片无边无际的平原,平原上覆满冰雪,冰雪厚实,一望无垠,仿佛亘古以来便是如此,永远不会消融。 又朝前飞上一日,则见一道山脉,山脉自天边而来,延绵往天边去,山峰高而宽阔,几乎耸入云霄。 此处应当便是昙光道人洞府所在的那座灵山了。 萧缘大大松了口气,君瑶却未立即降落,而是朝前又飞了一段。 飞至山脉上空,再低头看,那山脉却似被一层烟雾遮蔽,朦朦胧胧,望不见底。君瑶心知,这便是一道禁制,此处灵山,唯有一个入口,便是那山门,若要从空中直接降落至山顶,恐怕在迷雾之中穿梭上百年,也摸不到山顶。 再往前飞一段,迷雾忽然散去,一条大川映入眼帘。这样冷的天,川中流水却未结冰,水流湍急,流往东方。 灵简所载,灵山依川,大川奔流不息,山阴是一片广袤平原,一面依水,一面平原。 此处必是灵山无误了。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知何时,下起雪来。 凌空望下,只见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降落至山脚,踏上那冰雪,方知此处的雪不知积了多少万年。太乙山上最冷的时候,都赶不上此处之万一。萧缘的肉爪子被冰了一下,冻了个哆嗦,但她不说,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在雪上来回走动。 不论何时,君瑶总会匀出一半心神留意萧缘,怎能不知她冷了,弯身将她抱起,而后四下一望,算了算此处方位,祭出飞剑,重新御剑,绕着这面山坡缓行,寻找山门。 然而每一处山坡皆是雪白平滑,仿佛并无半点不同,君瑶绕行一周,又原路折回。萧缘从她怀中探出头来张望,只觉那雪,白得晃眼,她们在这铺天盖地的冰雪之中,犹如两点随时会被淹没的尘芥。 萧缘有些不安地将右爪扒在君瑶肩上,君瑶察觉,低头对她笑了一下,道:“不怕。” 萧缘点头,心神亦定了定,她赖着阿瑶跟来,更要乖,万不能拖她后腿。 君瑶安抚过萧缘,重又寻那山门。 灵简之中,并未山门具体方位,却有一句,每至夏日,冰雪稍融山门隐现。既是隐现,便是隐约可见。眼下正是夏日,君瑶御剑贴着山坡,一处一处找寻,来回寻了三遍,直至夜幕降临,依旧一无所获。 夜间更是冷得彻骨,君瑶生了堆火,萧缘卧在她的膝上,身上裹着她的小毯,凑近了火堆,汲取暖意。 幸而昨日,遥遥望见此处冰雪漫天,君瑶特落地捡了枯枝,不然,今夜怕是连点火之物都寻不出。 萧缘自她的小毯中探出脑袋,火光映在她的小脸上,她想要帮忙,便细细回忆灵简所书,与今日整日所见。 柴火烧得极旺,君瑶不时往火中丢截枯枝,心中暗暗思忖。 灵简所书,既是寻常游记,想来并无说谎的可能。夏日冰雪稍融,故而山门隐现,可见山门为冰雪覆盖,就在雪下。 萧缘忽道:“风。” 君瑶眉眼间含着笑意,捏了捏她的耳朵,夸道:“阿缘聪明。” 萧缘沉稳地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个说法,只是眼角却按捺不住地飞扬起来,显出被夸奖后的开心。她仰头望着君瑶,又问:“等?” 君瑶答:“等。” 等一阵狂风,降雪吹开些,兴许能露出底下的风光。 萧缘点头,仍是表现得十分稳重。君瑶抬手抚摸她的背上的皮毛,哄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