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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说实话,段衡待他不薄。不知道是否因为白秋实的缘故,虽然对他有种喜怒无常的微妙情绪,但权限上还是相当的倚重,把整个赌场放心交给他打理,任他操纵,不多过问。赌场的经营对乔四而言并非难事。他上得了牌桌,震得住场面。没什麽是他玩不转的。只不过他空降下来担任要职,必定遭人排挤。他有的是办法让那些挑衅他的人心惊胆战,服服帖帖。但背後说闲话的,他也就任由那些人去了。这天段衡把他叫进办公室,让他在桌子对面坐下,而後把当月的财务报告推到他面前。乔四只略一看,就听得青年的声音在说:“你做得很好。”被这样温柔地赞许,有种微妙的感觉,乔四看著他那生得漂亮多情的眼睛,嘴唇,原来都只在梦里,而现在是这样生动真实。“我打算给你办一个庆功宴,也算是迟来的上任酒。不知你有什麽要求?”乔四没有马上回答,他略微的有些走神。虽然无论穿什麽都不会有人胆敢指责,但段衡在办公室里总是正规的西装衬衫,打上领带,从不随便,以示尊重。当年他和他独处多是私人空间,少有这样的严谨打扮,更多时候是什麽也不穿。而这样一丝不苟的段衡,比起一丝不挂的,更有种严肃的美感,嘴角却又是带著微笑,以至於他心口通通跳著,有种暗恋般的悸动。缓了一缓,乔四道:“你拿主意吧,看著办就好。”他身在高位惯了,到现在也改不了说话习惯,段衡倒也不觉冒犯,看他颇有趣似的。下午茶时间的红酒和鱼子酱送进来,一式两份,段衡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而後继续说:“你觉得游轮好些,还是……”话到中途,电话响了。段衡接起,听著便挑一挑眉,挂断之後对著乔四似笑非笑道:“嗯,有人对你的著装有意见。”乔四并不发言。工作人员都有制服,只有他不肯牺牲一贯的喜好,只穿柔软舒适的绸缎衣物。他待人接物都懒洋洋的,并不热情,骄傲又阴沈,上上下下横竖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像这样的告状想来段衡已经接到了不少。他也觉得段衡对他的能力赞赏有加,但不会对他有好的印象。“要我来说的话,”段衡笑道,“倒也不必换了,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很适合你。”乔四看一看自己身上,又听他说:“绸缎还是你穿最好看。”乔四一时有些意外。这口气倒也并不轻薄,更没有轻薄他的必要,像是真的在欣赏。和他视线相对,青年笑了一笑,便掉转眼光,聊家常一样的口气:“对了,你的头发是怎麽回事?”“……”“看过你履历,知道你实际年龄,还不至於要到这样的地步。”“……”“我认识很好的中医,如果知道病根,倒也可以试著治的。”难得他有这份热心,乔四想了一想,便说:“是遇著些变故。”他的头是因为他才白的,然而他已经不记得他了。乔四爷的坑--错觉(52)发文时间:06262009错觉两人对视著,乔四从那眼瞳里看到自己,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看著青年的时候竟会是这种神情。那小小的影像中男人脸上的表情让他突然从心底涌出一些悲伤的冲动,以至於他蓦然出声说:“段衡。”门在这时候被敲响了,秘书推开门,探进来半个身子道:“段先生,施少爷和白先生要过来。”一提到白秋实,这场终於有了些温情的谈话便就此仓促完结。乔四还微微张著嘴,胸口起伏著,其中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段衡边交代秘书去准备东西,边转过头来略带歉意但毫不含糊地:“麻烦你先出去一下。”乔四点一点头,站起身来,以他一贯的傲慢气派,体面地扶了手杖慢慢走出去,只是没有人看见他手心里冷了的汗。对於段衡和白秋实,乔四做了种种设想,有时候以至於他自己都矛盾得恍惚起来了。他爱著段衡,疼爱著白秋实,现如今段衡的心又是在白秋实身上,他顺带被拿来当做一个长辈尊敬,这其中的滋味,酸苦辣,唯独少了甜。他历来的强硬歹毒,在这两个人面前已然再也施展不出来;空有一身本事,而情场从来都不是他的用武之地。白秋实在懵懂地接受了一段时间的约会之後,有一天突然受惊吓地回来对他说:“那个段衡,是想追求我吗?”这对乔四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可以笑出来的事,但他还是不由好笑:“不然你以为呢?”“他难道不是要对我道歉而已吗?他也总是那麽说啊,”白秋实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乔四几乎看得见他背上竖起的毛了,“为什麽突然要追求我啊,我跟他怎麽可能呢,太奇怪了这个人。”乔四看了看他:“为什麽不可能?因为他侵犯过你?”“倒不是为了那个……”试图解释来龙去脉就让白秋实有些费力,把眉头拧成麻花之後,还是苦恼道:“我也说不清啦,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哪里不对?”男人想了想,老实地:“我希望他不要喜欢我。他不是坏人,但是个花花公子。”乔四又意外了一次,他倒不曾觉得段衡花心。他记忆里那个青年是行事专注的人,一旦认定就相当投入,那份热情要一直烧到最後,甚至於玉石俱焚才终止。可能人真的是会变的。看男人不安地蜷起来坐著,乔四便问:“那你是想娶个老婆过日子吗?”以往娶妻成家是白秋实的理想,天天要挂在嘴边,时间长了,现在倒都没再提过。“大城市的女孩子看不上我这样的啦,我还是等回乡下再讨老婆,”白秋实想了一想:“要是不回乡下,跟你一起过日子就挺好的。”他的口气和眼神都是全然凭本能做事的简单,然後端了盘柳橙来,坐著和乔四一起吃。乔四摸著男人那柔软的头发。他体会得出男人对他懵懂的依恋,他握著白秋实对他的感情,就像是有了对付段衡的武器。但始终没能舍得将这把利器捅进段衡心脏里。白秋实自从被告白之後,恍然大悟人家请他吃饭邀他出游原来是追求的意思,於是就开始避著对方了。拒绝就是拒绝,给对方暧昧的暗示是不好的,他在这方面很坚定,连下午茶时间的美味水煎包也不能收买他了。乔四对於白秋实的骨气表示了适当的支持,到了下班时间就会以家长的姿态去接他,免得他遭遇纠缠。如果白秋实接受得了男男情爱,段衡又那麽的喜欢,那他对这世上自己最疼爱的两个人,也可以成全。白秋实既然完全不愿意,那他也不必勉强自己故作大方。段衡成了“女婿”的滋味,虽然够亲近,却无论如何谈不上好受。乔四估摸著,他这样护著自家白兔,势必让段衡不高兴,事业上受到一些阻碍和贬低都是正常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段衡竟然并没有为难他,依旧处处给於便利。他上下班乘车不方便,又不到可以养得起司机佣人的排场,公司便给他派了车子,帮他请了锺点工做家事,时常更有一些他喜欢,又不容易购买得到的奢侈品作为员工福利送上门来。某种程度来说,他的生活质量倒也恢复了几成往日的水准。这些都是段衡授意的,丝毫没有因为求爱遭遇白秋实的拒绝就打了折扣。乔四不禁也想,可能段衡对白秋实感情也并没那麽深。真如白秋实说的那般,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做派,而现在心思还并没有定下来。这麽一分析,不免想起段衡那时候说“还是你穿著最好看”的口气,心里不由就一动。他以前从不屑於别人挑剩下的,不是新鲜的他都不喜欢。但段衡,哪怕是白秋实不要的,他也一样觉得是很好的,可贵的。乔四又去看了一次镜子,希望能从镜中那两鬓苍白的男人身上看出几分魅力来。对於自己的外表,他现如今也没什麽好说的。但他有能力,有胆识,有气魄。也许这些也能令人折服呢?乔四呼出一口气,胸腔里有了一种隐隐的力气,以至於令他站直了。乔四爷的坑--错觉(53)发文时间:06272009错觉庆功宴筹备了一段时间之後,终於在段衡的别墅内举办,排场十分气派,也给乔四留够了面子,样样都是他说了算,连段衡也要在一边替他斟酒,倒像他才是这场上的主人。对於当场收到的令人豔羡的大封红包,乔四反应很平淡。实在难有让他动容的东西,何况他曾经比这有钱不知道多少倍。只不过接过红包时碰到的青年的手指让他颤抖了。段衡的英俊是一如既往的,眼下的疤虽然破坏了原有的完美,但全然无损於美貌,甚至於那一点伤痕令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深邃迷人。每当青年在喧闹之中弯下腰来,将耳朵凑近他嘴边听他说话,或是在他耳畔和他交谈,都使得他不由要为那点带了湿气的碰触而脊背发麻,而後为了掩饰要再喝下一杯酒。热闹之中难免纵情,他很久没有过这样得意尽欢的场面,一旦高兴随意,就喝得过多了,身上渐渐有些软。乔四靠在椅子里,全身都发懒发热,知道自己脸上必然已经微红了,只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形态,段衡凑过来,他便抬起已经懒了的眼睛,斜斜望著青年的脸。“你醉了。”对於这评判,乔四只把眼皮动了一动。段衡弯下腰,用的是温柔得类似宠溺的口气:“不舒服了吧?先到楼上歇息一会。”乔四在他的搀扶之下起了身,走了两步就迟疑地站住了。他不喜欢爬楼梯,台阶会让他腿脚的不灵便一览无遗。平日里他傲慢惯了,无所谓於别人的眼光,反正没有人斗胆拿看瘸子的眼神来看他。但在段衡面前,他十分不愿意露出哪怕那麽一点的狼狈。他在固执的停顿里,忽而听见青年说:“我帮你。”而後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了起来。乔四慌了那麽半秒锺,便镇定下来。他不作声,更不会显出受宠若惊的姿态来。他依旧有著那种受人伺候的架势,在青年怀里也有帝王般的气派,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心脏在那几十步路里跳成什麽样。段衡上了楼,进到休息室,便将他放进沙发里,熟练地拿过一个靠垫给他枕著,还给他拉了一下皱起的衣服,免得衣褶子在身後硌著。乔四半躺著看著青年直起身来,解开扣子,脱下西装外套,只觉得醉得更厉害了。而後那外套被盖在他身上。“歇一会儿,好点了我再让人送你回去。”乔四身上发著热,只得把眼睛闭上了,觉得段衡的手指似乎从自己脸颊上抚过,但也不知是不是酒醉中一时的错觉。段衡对他的照顾似乎超过了对长辈的礼遇范畴,可能有那麽一星半点的暧昧意味在。但乔四对於辨识这种情绪并不高明。他在情场上的姿态一直是拙劣难看的,败绩累累。这半辈子里他若想要得到别人的感情,靠的无非都是让他们怕他,敬他,有求於他。而如何能让人爱上他,他从来不知道,要分辨别人是否对他有好感,更是近乎无能。段衡对他一笑,一温柔,他就琢磨不透那其中的意思,摸不清到底只是礼貌,还是有别的情绪。他的老练在这里完全失去作用,只剩下冷静而傲慢的笨拙。次日到了下班时间,乔四又去接白秋实,到了采购部,他远远看见段衡和那个桃花眼男人都在。白秋实跟他们坐在一桌,不知道在说些什麽,被夹在中间,像只无主的小动物,东张西望著,表情像是有些为难。乔四瞧著段衡在,心中就跟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般,竟然慌得不知所措,想著今日忘记带手杖,走路更不好看,心里就先迟疑了,只有脸上还维持著那份傲慢。走近到适当的距离,他叫了一声“阿白”,白秋实一眼看见他,立刻以一种小狗的快活跑过来,拉住他。“段衡他们要请我们去看电影,有明星的首映式,你去吗?”乔四感觉到段衡正远远看著他,又不免脸热,只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