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第1页)
这可不是土墙,像这样的重型镇朔将军,至少要一排摆上一百位,狠轰个两三日才行。 据查尔斯男爵所知,明军并无那么多重炮,自然高枕无忧。 他这边刚乱糟糟的把各路守军集结北城墙,就想到这些关窍,又把人都放回去睡觉,那知道部队刚下城没多久,就有人快马来报,明军从西门入城了。 跟在报信士兵后头的,是乌泱泱的乞丐与流民,还有来自城西南泰晤士河畔高空升起的火光,那是西敏寺所在的方向。 确切地说,是西敏寺的藏书塔。 那照亮夜空的火光令查尔斯男爵背后的冷气从屁股沟直冒到天灵盖! 西敏寺不光是有九百年历史的教堂,它还是英格兰的象征,国王在那加冕、在那成婚、在那下葬。 现在明军打进城内,还不知为何让西敏寺藏书塔烧起火来,加冕圣物与英格兰九百年来有限的记录都在那存放,有守城职责的查尔斯男爵怎能不慌。 当下便要点起精锐兵马先发西敏寺。 可他的军队走不动道。 伦敦城的街道本是空旷的,它并非一座工业或手工业城镇,只有属于王家的工坊才在城内,由于女王的法令,大多数占地庞大人口密集的工坊与民居都在城外。 但是因为战争,也为了坚壁清野,住在城外的百姓都被查尔斯男爵迁了进来,城内有限的酒馆旅店根本盛不下这么多人。 数万流离失所的百姓白天是守军的劳役,夜晚就把街道当作最舒适的旅店。 此时此刻,西城兵乱,百姓哪儿还能在地上安眠,统统跟着逃来的兵士涌向守军主力所在的北城,转瞬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前面的呼天抢地想要逃出城去,后面的左挤右突,眼看前路不同便拍门越墙,冲进住在城内的豪贵之家,激的管家护院斥责谩骂拳脚相向,更有拔剑刺人者。 一时间哀嚎声、惨叫声、哭喊声,充斥道中。 百姓急,查尔斯心里更急,让明军冲入西敏寺毁了历代先王坟墓,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当下便拔出马背上的簧轮手枪朝天射击,随后拔出剑来,挥舞着要在街上逆着人潮冲出一条路来。 看护在他身旁的士兵也只能有样学样,纷纷组成兵阵挺着长枪张开长弓,呼喊着让百姓避让,低下头朝街上压过去。 哪知道,这酿成更大的祸乱。 前有官军列阵,后有人潮涌动,前面的百姓更为不安,受惊的人群一个个能翻墙的翻墙,不能翻墙的闪避,更有回过头踩着人向后退却者。 人们争相践踏,死人不知多少,查尔斯男爵的部队却没能向前走出多少。 眼看那个方向的火势愈演愈烈,马背上不得寸进的男爵心中被悲哀与苦恼填满,他知道——西敏寺没救了。 西敏寺确实没救了,但这火不是明军放的。 作为距离城墙最近的防御性功能建筑,西敏寺的僧侣却没有多少守卫,也并无常备兵器,在西城三个塔的守军倒戈后,他们除了能抬手大骂外根本没其他阻止方法。 倒是有人要和明军拼个生死保护寺庙周全,但还没等他们见过正儿八经的明军,就先被新投诚的伦敦营将士用长弓射死。 事已至此,对投降军兵而言他们已无路可去,只能跟着大明一条道走到黑,甚至杀起人来比军纪严明的明军凶上十倍不止。 数目极少的防守兵力被快速惊恐,正在用主教沟通神明的女仆眼看着明军冲进塔楼,吓得连忙逃到最高处,眼看无路可逃,只得引火将帘布引燃,企图与火俱焚。 正经的英格兰人,没人知道明军的军纪究竟如何,他们对大明所有了解皆来自王室发布的报纸,在他们眼中明军就是一群穿兽皮的野蛮人,吃人且邪恶。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落到他们手中。 刚提上裤子抚平僧袍的大主教还没来得及拔剑,就被人隔着门用大弩钉死,眼看火势越烧越旺,放火的女仆也终于见到明军。 说实话,她见到明军的那一刻,突然有点后悔放这把火。 明军很干净,比她见到的所有人都干净。第二百二十六章觉悟 伦敦城里奔逃的百姓与行进的部队撞个照面,查尔斯男爵的先头卫队抵达城西比预计晚了近半个时辰。 先头卫队是一股骑兵,他们原先想从西敏寺西北城墙根的街上走,却被城墙与伦敦城高大的石制院墙上射来的排枪与箭矢逼了回去。 羽箭还不怕,只是那火枪,打出重两余的弹丸崩在胸甲上就是个窟窿,先头数骑被放倒了神仙难救,只得从北边绕路。 这些火枪他们熟得很,只有西班牙重型火枪才有这样的威力。 在城墙上阻击他们的是第二牧野营的军士,他们的火枪来自罗伯特·达德利手下的西式军团,那支火枪部队在温切斯特被他们用虎蹲炮轰散,火枪自是叫应明分配给他们用了。 牧野战士没什么火枪技艺,一个营也就只分了百余杆,早早装弹用了明军六倍的时间,瞧见有骑兵举火奔驰过来,只在城上当一次性兵器,心知也未必能打准,壮壮声势罢了。 不过明军的恐怖在守军中早深入人心,不提温切斯特一场大战,单是北面追击的四千部队被打得连城都回不来,就足够教人害怕。 才吃了一阵枪火,骑兵便潮水般退去,倒是给城墙上的牧野兵添了麻烦——他们得放下上好弦的大弩,再重新完成重型火绳枪繁琐的装弹工序。 早春的夜晚,月才露出半个脊牙,阴惨惨的光照在地上,正映了远处燃起的熊熊火光。 西敏寺的战斗早结束了,自发抵抗攻势的僧侣与散兵游勇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多半来不及拔剑就死掉。 在塔顶燃火的修女最后也没狠下心与火俱焚,被冲上去的东洋宣讲官一铅盆冷水泼清醒,扛在肩上带了下来。 这会明军主力已在西敏寺宽阔的草地上驻营,依仗墙壁窗户作为防御支撑点架设大弩与虎蹲炮,火兵与军医监督修女为他们做饭,准备短暂歇息后进一步寻找攻陷伦敦塔的契机。 第一牧野营的战士是打巷战的好手,各自在甲长的率领下于寺庙外放哨。 街上的战斗仍在继续,暂时交给林登指挥的新编伦敦营被指派了几名东洋骑兵作为长官,像蜘蛛向远处延伸的触角,在伦敦城西部进行有目的的抢掠烧杀。 跟乱的像丢了王的蜂群般的伦敦营不同,应明手中有扭转乾坤的精锐力量,东洋旗军的大爷们有一半已经在西敏寺里找地方睡觉了。 应明掐着时间,城外的第三牧野营会有一半在半个时辰内入城,另外一半会依然留在城外用炮击牵制北面敌军,让守军不敢把所有人都投入城内巷战。 而五十里外修养的伤兵与普利营则预计明天下午才能进城,所以明天上午对他来说才是最危险的时候,他需要最精锐的部队能在明天上午保持充沛的体力以应对巷战。 魏进忠正在西敏寺里陪应明找地图与设计图,就在差点被小修女举火焚毁的藏书楼里,林登说这里有英格兰历代文件,也有伦敦城的地图。 十几个家丁乱糟糟地翻找着那些有用的没用的皮卷、布卷、纸书。 应明不能万事都指望林登,他要想知道伦敦的布防基本情况,尤其是伦敦塔这个堡垒要塞群需要防备的关窍,必须找到设计图。 西南的大铳声响了一阵,应明等人知道是已经有英军试图冲破牧野二营在城墙上的封锁线。 随后没过多久,北边的喊杀声又起,先是英格兰人的喊叫声,随后更有牧野营打响虎蹲炮的声音,让应明有点坐不住,对魏进忠道:“你带些人去督战,把他们赶走。” 他担心的是林登手下那帮墙头草般的伦敦兵倒戈,怕牧野营被杀个措手不及。 正抱着手臂拢着胡须瞅墙壁上挂着赤裸绘像端详的魏进忠听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肃容抱拳应下,给两手套上骨韘,下藏书楼点起正休息的数骑,上马奔去。 战斗发生的地方没多远,出了西敏寺抬头就能瞧见北边火光冲天,不知是林登的兵还是趁乱四处的城中穷人,总归是有手贱的把远处街道两侧的房子放火点了。 木屋茅草房本就易燃,夜里刮起北风更助长火势,把正陷入激烈战斗的街上映得灯火通明。 前面的伦敦营士兵被杀溃了,他们肩上扛着姑娘、身上裹着绒布,还牵着不知从哪抢来的牛马,有些人还赶着马车,马车上载着他们掠夺的货物,玩了命的往西敏寺方向跑。 与他们装束相仿的英军此时从街道各个地方冒出来,有人用弓箭射、有人持长剑、长矛追赶,追上便杀,把街上都杀乱了,让马背上的魏进忠很难分清谁是守军、谁是伦敦营。 因为所有人对百姓都不怜悯,压根看不出丝毫守军的觉悟。 按说北边的追兵该是守军,可看上去他们的目的只是抢夺货物,这边扛着姑娘的伦敦兵刚被后头人一剑刺中大腿,把肩上的姑娘摔个大跟头。 后边的追兵也不图杀人,扛起姑娘转头就往别的地跑,也不知他想干啥。 甚至让魏进忠怀疑是不是伦敦营自己分赃不均内讧了。 不过紧跟着看,不像那回事。 因为后面的牧野营几个小队迎了上去,伦敦兵瞧见牧野兵就像看见了大救星,各个闪开道路往两边避让着跑到牧野营后头。 追兵就不一样了,仇人相见先跑再说,不过没跑几步就被队长模样的人骂了回来,各个结阵展开巷战。 战斗力上结阵的牧野小队短暂占据优势,守军更像是一帮散兵游勇,但他们的人更多,从墙上、从街角没完没了的冒出来,几乎以半包围的模样把一个个牧野小队分割环围。 双拳难敌四手,一旦被多方包围,苗洛魁的大盾手无法保护多个方向。 他们的兵器短,长标枪丢出去至多扎倒一人,大弩小弩来不及上弦便被迫拔刀近战,转眼就被守军的长枪兵上前架住,即使铠甲坚固也不能冲杀出去。 只能且战且退,以期后面的友军补上侧翼,改变被围攻的窘境。 就这节骨眼上,魏进忠率数骑奔马而来。第二百二十七章引弓 街上且要乱,马蹄子踩在泥泞的街道上,魏进忠都不愿意去想没下雨的街上泥是怎么来的。 这事就不能想,不是血就是尿。 动不动路边还得经过个人高的大粪堆,看那光泽都风干了。 离近了,魏进忠怕被守军的火枪打死不敢骑马,提着弓见街边有几张被推翻的桌子,便教人扶起来,就近指挥起东洋旗军来。 他把局势考虑的很清楚,守军那德行就是乌合之众,尽管人多,只要能打击士气,眨眼就得像伦敦营一样要溃散。 打击士气他不懂别的,他就知道得杀人,不能像被困住的几个牧野小队那样,只靠着近战把最前头的敌人杀了,那后便没多少人看得见,对士气打击有限。 要杀,就得杀都看得见的。 “打那个举火把的……好,打倒了。再打那个离队往前跑的,快打!” “倒了,漂亮啊爷们!再给咱露一手,那个举旗的行不行?” 东洋的旗军格斗的手艺或许除了步战枪术别的西欧封建骑士相比差得远,但铳术个顶个都是数十斤上百斤火药喂出来的好手。 提起鸟铳来,五六十步,只要不是黑灯瞎火,几乎是指哪打哪。 虽就几个东洋旗军,可轮番放起铳来,接连四铳过去放倒了魏进忠三个指挥目标。 在守军眼中,前面同牧野兵对战的士兵死伤多少人看不出来,即使伤了他们毕竟人多,转眼就能退下来。 但两个火把坠地对人们来说是非常清楚的,而且掌旗官还被射倒,对他们来说这就像眼看着自家人一个个倒下去,各个都害怕下一个被击中的是自己。 连带着对牧野小队的攻势都不是那么凌厉了。 火器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威力大。 只要穿个胸甲戴个头盔,刀矛相击打上三五个回合未必能打死人,小小的铅子上去一下人就得倒。 但它装填慢,魏进忠就这几个人,转眼连发几铳就熄了火,都从桌上跳下去装弹去了。 倒是魏进忠来了脾气,还有几分炫耀的意思,也不管装弹药的旗军有没有空看他,先扬长了手臂点了个不远处像守军队长模样的人,提弓拈箭道:“就那个,我打他的脸。” 话音一落,张弓稍加瞄准,离弦一箭如同点名,转瞬间最前头戴高顶盔身着半身甲的守军小队长前一刻还在指挥士兵围攻牧野兵阵,下一刻发出惨叫的同时捂着脸仰面倒了下去。 魏进忠手上提着的是一张小梢弓,较之大梢弓箭速快、射程远、威力稍小,不过在这非凡技艺下射中脸面,战弓再小的威力也够杀人了。 “啧啧,算你们没眼福。” 耳听着无人喝彩,魏进忠摇头感慨着朝还在装填弹药的东洋旗军道出一句,眼见两名守军步兵正挺着兵器从街上杀来,连忙叫道:“有人杀近前了!” 话说完便从桌上跃下,不过不是后退,而是提弓搭箭朝着即将刺来的矛头迎上去,瞄也不瞄地再度一箭射进敌人眼眶。 吓得后头另一个敌军以更快的速度转头朝后方跑去。 就这魏进忠都不忘嘲笑:“爷爷闭着眼也能打死你,哪里跑!” 说罢不顾刚张满了弓,又是一箭射过去,正中那人屁股。 惨叫声里提弓小跑两步撵上去,抽刀了结其性命,干净利落地收刀入鞘,这才活动了两下右手的大拇指,将弓换了只手,继续边走边射,又是三箭。 胸有成竹如闲庭信步。 砰砰声里硝烟散,追随的东洋旗军又是几铳精准射击,四名侧翼围攻近前牧野小队的守军应声而倒,援军的出现顿时让他们压力大减。 旋即两名环刀手趁敌军惊惧的瞬间自如林矛阵下滚入敌阵,贴身挥起刀来登时砍翻数人,便让小队再度活了过来。 集结一处的守军本就互不统属,拥挤的流民将他们的组织割裂,一个个小队都聚集在自己队长左右,全靠着将抢掠的伦敦击溃这才士气如虹地有胆子围攻牧野营。 如今眼见自己人一个又一个被火枪、弓箭射倒,各个毙命,心下里早被恐惧占据,立刻失去作战勇气,对牧野营的攻势也不像开始那么猛烈。 心里头那口气一旦泄了,再想找回来就难了。 牧野士兵有机会重新整队,有了间隙将大弩手弩一时俱发,弩矢与大盾掩护下环刀手有机会反冲。 围攻他们的守军一面怕他们射出的弩矢,一面又怕侧翼魏进忠打来的弹丸,精力分散下吃不住他们两三冲,便纷纷垮了下去。 一看部队快要被重新整队的牧野兵冲散去,火光映照着人潮里像贵族般的骑士掀开面甲,挥舞着长矛吓唬不断后退的守军,嘶吼着要他们继续冲锋,围死这支装备精良的明军部队。 骑士的叫喊声才刚出口,嗓音便戛然而止,脸上插着尾羽还微微颤动的箭、胸口被两粒铁丸打出孔洞,身子一歪栽下马去。 他的叫喊不光吸引了己方守军的注意力,魏进忠也盯他很久了,只是苦于遍身铠甲恐怕羽箭不能穿透,这才耐着性子等东洋旗军装弹。 眼看装弹完毕,那骑士又掀开面甲,当下羽箭与鸟铳便同时打了过去,管叫他有死无生。 一见连骑士都被打死,街道上像湖水被丢进了大石头溅起的涟漪,从他身边的士兵开始,都像被野兽冲散的羊群,纷乱转头向后逃窜。 这骨节眼上,魏进忠也不管了,弓箭归囊向前跳出两步,抽出腰刀举过头顶摆出个起手式,回头对东洋旗军叫道:“还装什么弹,上铳刺跟我追杀他们,快!” 这一下,不光是重整旗鼓的牧野小队,就连先前溃退到后方的伦敦兵也反头跟了上来。 四名东洋旗军更是为鸟铳上了铳刺,仗着身被坚甲,斜握铳刺大步上前,越过持刀的魏进忠带头向敌军发起冲锋。 纷乱的街上后头的守军夹裹着流民要往前冲,前头的守军被杀溃了什么兵器头盔都丢下要往后窜,拥堵在街角乱作一团,只待着魏进忠等人衔尾跟上便各个待宰毫无还手之力。 等他们追杀到街角,夹裹流民的守军援军更是没能力组织防御,干脆一转头朝伦敦塔奔逃而去。第二百二十八章深入 伦敦塔下,魏进忠倒吸一口冷气,抬手支起脖颈后棉面铁顿项顺着铠甲挠了挠后背。 忘记将军的命令让他犯了难。 “好像将军是让我,带哥几个撵走这帮庙门外喧闹的猢狲。” 一开始确实是杀红眼了,英军后面的部队拥堵在路上无法参战、明军的伦敦营也早已溃败,西敏寺北街上的混战双方都不过寥寥百余人。 这种规模的战斗,对率领四名东洋旗军的魏进忠来说极为容易,不光解了三个小队不足百人的牧野兵之围,还激发了伦敦营溃军的勇气,顺势掩杀。 他们追了足有二里,更多牧野兵加入战斗。 跟着猛打猛冲的伦敦兵自然更多,但这帮人至多是壮个声势,打仗不积极,举着火把点房子抢窗帘倒是主动的很。 牧野兵对待没兵器的百姓之凶恶,不及伦敦兵之万一。 也正是伦敦兵一路追击一路放火,像盆凉水浇在脑袋上把魏进忠浇清醒了,连忙让人在混乱街巷战场上寻林登·简,让他约束士兵别欺负自家街坊邻居。 林登·简倒是还好,尽管他身上带着西班牙军队的粗暴习气,但见识过应明挥金如土的大手笔,让他认定了听大明将军的话是很正确且很有前途的事。 对他来说,抢些东西能挣多少呢?伦敦营的士兵恨不得把家家户户作窗帘的羊毛与挂毯卷在身上,那些破玩意才值多少钱? 因此他立即着手约束伦敦营。 这一约束倒好,原本归附伦敦营有八百二十兵勇,街巷一番搏斗被击溃后重新收拢了六百余人,约束士兵禁止抢劫的命令下达不到一刻钟,一个队长立即派人上报了麾下士兵逃散的消息。 林登手下原本有三个队长。 另外俩队长去哪儿了、是否逃散、是否煽动部下逃散,林登不知道也不敢问。 因为追兵从后头杀来了。 对伦敦营士兵来说,一听禁止劫掠的命令,逃散本是正常,不逃散的才奇怪。 他们原本就没个升迁法度,打仗就全指望着劫掠收益,若说站在守军那边,到好歹有个王城叫人攻破的耻辱感,可眼下已经倒戈,这边却不叫劫掠,如何了得? 再说了,士兵本就都来自乡下,王八蛋才和王城里住的达官贵人绅士小姐们是街坊邻居,抢掠一番又管得着你明军什么事。 林登收拢了士兵且战且走,反正下达禁止抢掠命令前,他眼中街道无比狭窄,拥挤的街上到处都是背着大包小包的士兵和车马,水泄不通。 下达禁止抢掠的命令没多久,可能也就被追着沿街跑出两个路口,再环顾左右视野突然就开阔了。 弓手和长矛手几乎跑得干干净净,剩下的都是弩手、剑手、斧手这些过去受过部分军事训练、或在爱尔兰西班牙等地参战有一定纪律的人。 也正依靠禁止劫掠这一桩事由,变相减少兵力却提高战斗力,才使得林登在追赶魏进忠的路上猛地遭受街口斜刺里杀来的守军袭击不至于如同先前,尚未接战便已溃散。 林登在后面遭受各处阻击,魏进忠却带着杀红了眼的牧野营一路冲杀。 其实魏四也是没得选,他印象里回头路都被伦敦营的溃军堵住,一旦回军免不得在路上拥堵起来,当下里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杀。 追至四五里出去,先前溃逃的守军都快被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