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8月15开海是什么意思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25章(第1页)

  还老头乐?还玉如意?让军器局给你做把五爪短柄挝好不好啊?  一瞬间攥着地图卷的赵士桢在心里演了一部小电影,把主演陈沐的后背用铁爪挠得皮开肉绽,但下个瞬间电影结束了。  赵士桢拱手应道:“好嘞帅爷,第二个事是啥?”  “通知北洋军在常胜的旗军和亲兵一共六个千户,让所有鸟铳手在平日训练里加强一下射击训练,照平日的三倍来,过去是每月六次打靶、每次三铳,后面三个月加强。”  陈沐边说边从桌上拽来根炭笔在纸上算着,道:“六个千户部下的鸟铳手大致是三千,不,亲兵的鸟铳手多,还有骑兵、炮兵也算上,用铳的应该在四千七百左右,可以,就这样。”  “三个月后,常胜举行一次射击比赛,分团体分个人,到时候有奖赏。”  赵士桢的图卷才展开一半,手上动作闻言顿住,想要找笔也没找到,干脆拿手指在桌上就着浮尘画了两笔,问道:“大帅你这是,撑着了?”  他粗略算来,陈沐一张嘴就要放掉两万斤火药,够打场仗了。  “这就撑着了?等射击比赛完了我还想让巡检、民兵、边防跟着一块练练呢,至少放六万出去。”  六万?  赵士桢对军府各类库存很是清楚,张口便问道:“是万历二年那批火药坏了?”  陈沐点头,用赞许的目光夸奖了一下赵书记的职业操守,指着桌上的文件道:“复国军教官送来上个月的训练报告,他们连续三个月多次出现火枪、火炮威力下降,还有几次不击发的情况,那批火药不行了。”  “去年和西国打仗打起来时没准备,后来就有点慌,急急忙忙把火药都配好,本以为至少会打掉二十万斤,谁知道驻守墨西哥城的贝尔那么不禁打。”  火药受潮其实晒晒再做药也是可以将就着用的,不过质量上肯定会受到一定影响,眼下金城已经有硝土固定产出,南方智利短期可能意义不大,但今后是必然不缺火药用,所以陈沐也没打算那么俭省。  干脆就把过期火药当训练药得了,能打的都打了,权当是锻炼旗军了。  “火药消耗少关键是没发生大的海战,要不然二十万都够呛。”赵士桢轻笑一声,接着摆弄地图道:“海军才是真费钱的东西,六丁六甲按咱出洋时的标准,装载火炮四十四门、平均弹重十八斤,拉出去开火两轮上万斤火药就出去了。”  不光火药,还有炮弹呢。  哪怕以明朝相对低廉的物价,万斤火药不算工钱二百四十两、万斤炮弹不算工钱六十两,十二艘大舰出去放一炮就是三百两白银没了,这谁吃得住?  与之相比陆军花销真的是小意思,三百两银子的火药让四千火枪手去打,每人每天打三枪,能连着打一个月。  “那恐怕不够,不是,学生是说用不完。”赵士桢俩手在胸前袖里一揣,道:“还有两个船队没还火药,可能还会多三四万斤。”  “但大帅可不能都这么用了,仨月时间,金城那边未必能补上这么大缺口,陆师的火药好说,但舰队火药按条例是一刻都不能空药的。”  “没事,常胜的陆师先练着,就当练兵了。金城那边的硝差不多够用,派人去杨廷相那,从墨西哥城买入硫磺,再让邹知县的木料场造炭就算齐了。”  陈沐说着抬起手来,一根一根手指向外板着数道:“要是过期的火药还有富余可以卖掉,火药这东西紧销,谁都想要,阿尔瓦那可以卖个四五千斤,巴西的葡萄牙人也能卖个一两千斤,不过估计他们都没钱买。”  “对咯,还有秘鲁,今年秘鲁该给常胜运白银了,咱们条约上还签着给他们铸币呢,等他们的船来了,让他回去给秘鲁总督捎个话,那边是有钱买的……没事儿,还有费老二呢。”  “只要他想要,咱这过期火药有多少都能卖出去。”  “大帅,大帅?”  陈沐正在那坐着幻想将来成船的过期火药卖给菲利普殿下,就听赵士桢喊自己的声音有点发虚,起身问道:“怎么了?”  “我跟你说,你可别打我也别骂我啊。”  赵士桢小心翼翼地看了陈沐一眼,迅速将平铺在两张桌子上的亚洲大地图摊开,像兔子般镇纸压住两端,身子如弹簧般跳得远远的,幽幽道:“这就是咱军府对巴西的全部了解了!”第二百二十二章无知  桌子上是一份地图,很大的亚洲地图。  这幅地图的最上方是黑水靺鞨群岛,再往北则是虚线勾勒出通往北极的海域,上面的标注是万历六年麻城知县赵用贤勘定路线。  整幅图的有半部分几乎是不用看的,看也没用,全是空白,只有新大陆中部狭长地带有来自明西两国多份资料对照,即便如此西印度群岛的地图仍旧是存疑的。  陈沐一直怀疑西班牙为防范他染指西印度群岛而通过不同渠道给了他几份假地图,搞得东洋军府现在手上七八份不一样的西印度群岛地图,都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不过现在只是在这幅图上存疑了,毕竟李旦和陈九经人都已经过去,舰队正一边收保,不是,舰队正一边驱逐海盗一边勘录地图呢。  至于图的下半部分,和上半部分差不多,都是大片空白,远不像中间那样精确还能用不同颜色擦出高度差异与大致的植被地形与道路,毕竟北方虽然有蒙古马队在跟着麻贵撒欢,但一年半载情报必然滞后。  南方在地图上要比北方清晰,只是不够精确,划分为大块大块的土地,像受控西班牙的秘鲁、大明的智利中北部、原住民的智利南部、西班牙的阿根廷分外清晰。  不过,都只是一部分,有些诸如现在邵廷达正在探索中的荒漠,没人知道那究竟有多大,就以虚线大概划出方位,仅供参考。  陈沐看向这幅地图时无疑内心是充满骄傲的,显而易见,这幅不断更新的《万历亚洲舆图》是东洋军府在地理学上的集大成之作。  在得到西班牙人在巴拿马存档的资料后,原住民不如他们了解整片大陆的全貌、西班牙人也不如他们了解新大陆北方及北方内陆。  陈沐甚至可以自豪的说: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新大陆的人。  但陈沐心里有一个问题想问赵士桢,他轻声道:“常吉,我让你拿资料,是要拿什么资料?”  “我要的是关于巴西的资料,你摆在桌面上这幅地图什么都有,它上头甚至有麻帅藏炮洞,可巴西呢——你给我回来!”  陈沐问出这句话时赵士桢已经背着手甩着袖子一蹦一跳挪到偏厅门槛去了,听到陈沐喊话身形顿住,垂头丧气地一步一步挪了回来,摊手道:“大帅,这就是我们对巴西的全部资料——没有资料。”  “我们不知道巴西有多大、不知道红木长什么样、不知道那有多少原住民、不知道有几条河流、也不知道那的地形,巴拿马的西班牙人对那也没有记录。”  陈沐的眉头渐渐拧起:“没有,你还拿来这些东西做什么?”  “大帅要啊,所以我给大帅拿来了‘没有’。”  赵士桢一本正经,陈沐看了他半晌,不动肝火,最后只是无可奈何地摇头叹了口气。  “我一直以为帅府幕僚只有一个疯子。”  没想到还有个傻子。  赵士桢别过头去,不理会陈沐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讥讽,他觉得陈沐也没聪明到哪儿去,明知道那是一片谁都没接触过的土地,还让军府文吏把避水阁翻找一遍。  这不,翻找完了,给你拿过来个没有,你又生气。  陈沐也不理会赵士桢的小烦恼,他对着地图挠了挠头,叉腰道:“这样的话,难道真要自己派人去探地方?不行,还是先站在别人肩膀上比较好。”  “想办法收买一下巴西的商人的,买几幅地图回来,至少有标明道路、河流,然后等巴西总督回信了再说下一步,不过这个地方我倒是知道。”  陈沐的手从地图上应该是巴西所在的大片空白向下挪了挪,指着道:“阿根廷,这应该叫潘帕斯草原,应该有很多牛,赵先生你最近怨气有点大呀,总带着情绪工作可不好,我给你放个假吧?”  赵士桢正听着陈沐的‘预言’,突然就听陈沐扯到他的情绪,这让他突然机警起来,眯起眼睛察觉到一丝不祥的气息,果断摇头道:“大帅多虑了,学生没怨气、没情绪、不累,不用放假。”  陈沐根本不管这茬,自说自话:“到这吃牛肉去吧,装点硝石,咱们设计一下制冰船,然后你先去巴拿马,让邓将军给你派一船队护卫,到这去找西班牙人买牛肉,给我带一块回来。”  赵士桢已经不知道陈沐这句话里的毛病应该从哪挑起了,是从万里之遥买牛肉说,还是该说给陈沐带一块牛肉发动一支船队六艘战船加至少一条福船近千人的规模说呢?  “就,就为一块牛肉?”赵士桢小心翼翼地朝这边凑了凑,从大袖里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北方麻家港说道:“那有牛,也远,不影响那块牛肉的尊贵,一条福船就行。”  “可赤道在南边啊,我不是想要那一块牛肉,是要你带一块牛肉穿过赤道,如果这块牛肉没坏,你就是世界上第一个坐着冷藏船把食物送到赤道另一边的人了,这不是很厉害么?”  “好厉害啊!”  赵士桢的语气挺到位,但耷拉着眼角,讲话根本不走心:“大帅,你随便说个我尚未出生之前的事,有什么我们不是第一?”  突然一下,陈沐还真没想到。  不是因为确实是第一,而是因为陈沐无知——陈沐就是这么想的,因为突然二下,他还是没想到。  “你赢了,阿根廷半年游属于你。”  赵士桢没有犟嘴,因为他知道犟嘴也没什么用,非常平顺地接受了这个现实,道:“那让我多带点硝吧,好歹多买几头牛,带一块肉回来多亏啊!”  “你给我带几头牛回来才真亏,五两硝制一茶杯冰,想冻一块牛肉好歹得一斤,一斤够用一个时辰,你还想给我冻几头牛?够打一场仗了,你当作冰墙呢,凉快一点儿就舒服?”  陈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蹦出这个想法的,他只是觉得想试试,刚好看赵士桢最近有点烦躁,让他在海上漂几个月清醒一下。  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冰柜,可什么东西能真正实用的制冷呢?他不知道。  也许等赵士桢完成这次创举,后面带来的影响能够为他找到突破口。第二百二十三章自给  其实北洋有许多保存食物穿越赤道的方法,并非只有冷冻一途。  赵士桢还未踏上行程,麻家港发出的船队便已经乘风破浪抵达常胜,四条大福船与十七条造于麻家港的单桅快船装载着数不清小口大肚的陶制坛子送来港口。  “知县赵用贤告诉我,麻家港今年自给自足了。”陈沐拿着书信站在衙门二楼面向海岸的窗台,看着港口码头长提停靠的鹤翼大船,脸上浮起难以言明的复杂笑意:“麻家港居然自给自足了!”  界县的艾穆还没自给自足呢,前些日子还发来书信说经过勘探,在界碑立县之处被西人称作‘加利福尼亚海湾’河口处的土地极为肥沃,与长江河口地质相似,言称要大开垦殖,必保来年界县近万口生民自给自足。  这可好,人家麻家港天寒地冻的,就已经自给自足了。  从麻家港发来的二十一条大小船舰运输货物到港皆为泡菜坛子,不过里面装的不是泡菜,而是四千四百多坛密封好的牛肉,每坛三斤,都是先用盐、花椒等香料腌制后密封装好。  据说只要不开坛,一直能放。  这些牛肉是赵用贤送到常胜来让驻军食用的,并不换东西,在更早时船队经过金城,在那拿四十根海象牙和五百只鹿肉罐头换了谷类、豆子,还让人在入冬前赶二十口猪、二十只羊去麻家港。  并用罐头支付了七百副皮张的鞣制费用。  衙门里的邹元标惴惴不安,那俩手就跟多动症似的,一会儿动动这,一会儿动动那,末了在屋里兜转几圈就要叹口气来,憋了好长时间才对陈沐问道:“大帅,您说赵知县他教人运来这么些个牛肉坛子,他也不找我换东西,我是不是该给他送些什么?”  “邹知县,纠正你一个错误,那些牛肉坛子虽然在常胜港卸下船,但不是送给你常胜县的,是交给东洋军府,你明白这个区别?简而言之——关你什么事?”  邹元标突然怔住,紧跟着却更加患得患失,看上去怕极了陈沐狮子大张口,小心翼翼问道:“那下官是不是也该给军府衙门送点什么?”  常胜确实早就自给自足了,不但自给自足,邹元标还敢保证老百姓日子过得比麻家港好得多,可他能送啥呢?常胜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产品。  说着,邹知县那小眼儿就瞄向一边揣手端坐准备迎接漫长假期的赵士桢。  “要不,要不下官给军府送几个水泵?”  邹元标说的水泵不是蒸汽泵,还是北洋军营水房的老物件,手压水泵。  学以致用《陈氏道德经》的赵士桢把这个东西装在脑子里带到新大陆,常胜的东洋军府军器局各个部门眼下初立,亲兵文吏对此早就怨声载道,让赵士桢赶紧把这东西的构造从脑子里倒出来。  别管亲兵还是旗军,他们在北洋用的都是手压水泵,到了这边基业草创,打个水井这种土工作业也是工兵营的老本行,倒也没什么,可时日久了成日提水劳累,谁会没有抱怨呢?  更别说这邹知县整天县衙、军府衙门两头跑,来的越多越觉得在北洋大营里生活过的旗军懂得就是多,自己这过去在六部衙门里办事的反倒都成了乡巴佬,对这些生活设施最为注重。  这不,今天过来军府衙门不光是因为麻家港来了船送货,话赶话的说到这儿,转头就对赵士桢催促道:“常吉呀,走之前可千万别忘了,把那水压书写成咯,送到军器局,这常胜十万生民可都等着呢!”  “知道了知道,就快写完了,就那么简单一东西,你邹知县动动心窍也就做出来了,还非要我写。”  赵士桢可不耐烦了,这一去海上漂泊长短都要半年多,等他回来弄不好北洋四期都到了,他可不觉得这是度假。  “巴拿马那边说义父沿湖探寻水域,我这半个月不走,你就等着我把书给你编好吧。”  赵士桢的岳父自然就是为修凿运河在巴拿马喂蚊子的徐贞明,在平静接受即将成为成功带生肉穿越赤道第一人后,小单位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后边一段时间别给他派活儿,等徐贞明在巴拿马休息了他就启程,在巴拿马住几天,然后启程。  邓子龙在那边已经开始给他准备船舰与护航随员了。  “写吧,以后有水压泵的地方就会有你赵常吉,这是青史留名的好事。”陈沐嘿嘿笑着,转头看向邹元标:“怎么,你打算给我军府衙门按水泵?”  “按,不光军府衙门,还有各处军营,以后随军马车辎重上最好每营也带两个。”  邹元标神色严肃,言之凿凿:“等常吉那个水压书写好下官看看,拿给军器局就做,做好了就先给军府衙门安上——下官听说水泵能把地面盖住,能防人投毒。”  陈沐一听就笑出声来,这话明显是没有带兵打过仗的书生之言,且不说井不用的时候要用石盘盖住、车板盖住,军事条例里都有值夜这回事,单单那到了夜里眼睛像狼似的值夜兵就把帐篷一圈围住井,外边又是大营,真能让人摸到井边,纵火比投毒好使。  何况真要这般低下的机警能力,直接夜袭更妥当。  不过他还是点头报以赞许道:“说得好,喜动脑爱研究是好事,特别好。知道为何经济越繁荣,科技反而进步得慢么?就是因为懒得动脑子费工夫去研究,掌握知识与权力的人,往往不需要享受技术带来的进步条件。”  陈沐这话说的是就是他自己,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自己打过水了,有没有水泵对他的生活起居毫无影响,也根本察觉不到,这样的日子过久了甚至真的会带给他一种荒唐的错觉。  好像水是可以自己从井里流进缸里,再在每个早上从缸里流进盆里,最后自己飞到衙门内室的盆架上。  你知道最神的是什么?是洗完脸之后脸盆还会自己离开,像从来没洗过脸般换上一盆净水安静躺好。  “正好这几日轻松,咱们仨一起来编书吧,我也得动动脑子。”  陈沐倚着窗台嘬了一口镇过的黑柿子汁,伸了个懒腰手指随意点在自己太阳穴上,道:“看看陈某还能从脑袋里拿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道德经可是我写的!”第二百二十四章莫敌  陈沐要加入编书大计一度令邹知县万分惶恐。  说实话支使一下赵士桢也就算了,反正他俩的地位差不多,在军府衙门外都是说一不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不得的大人物。  进了东洋军府衙门的大门口,那就大脚趾头别小瞧二脚趾头,指不定谁长一点儿呢。  可陈沐跳出来就不对了,你东洋大帅是在哪呢?跟我们脚指头兄弟一块玩什么,回你上边儿呆着去。  什么?你以为这个‘上边’是指肩膀或是脑袋?  不不不,陈沐是太阳,下凡会把别人都烤死的!  这不,赵书记原打算用十几天潜心编撰一部《水压书》,讲尽水机之利,然后再投以实践制造水泵,结果陈沐在拍脑袋决定加入后的一盏茶时间里就把手压水泵设计图拍给邹元标了。  常胜三巨头联袂走向军器局的路上,亲兵已经快马奔赴锯木场、屯铁库等地大肆搜罗一应匠人、工料,过去就直接干活。  木匠们拿着工具叮咣大半个时辰,照着设计图掏出个缩小版的手压水泵模型,往陶罐上一怼,陈沐攥着还没自己尾指粗的压杆一顿猛压。  好,不能使!  邹元标与赵士桢简直要为陈沐这一通操作用力鼓掌!  仨人嫌军器局太热,就打道回府进衙门里接着琢磨,一直琢磨到傍晚,又是绘图又是编写理论的,毕竟手压水泵相对目前的构图也好、制作经验也好,都还算复杂新奇,陈沐只知道大概原理,出错也在所难免。  不过能确定的是给他一些时间,绝对能再做出来,毕竟北洋就做出来了。  等到天色都黑了,衙门口的亲兵才来报门口有俩军器局的匠人,站了一下午了,不敢进来。  等到把匠人招进来,人家俩人抬着个大水铳,说手压水泵构造复杂,里面要几十个零件,随便哪个坏了都不能用,后期修缮很费工夫。  常胜周遭地下水都挺高,不如用这个,制作简单、使用快捷、利于大规模生产,只要把井的构造稍改改,以后几百个村子的老百姓都能自己做,临到战时还能当兵器。  “兵器?”  邹元标看着大好滋水枪说不出话,倒是赵士桢拿着水铳左右端详,对匠人问道:“这支水铳,与猛火油柜上的铳口构造相似?”  其实水铳有点像木质的大号针管,里面也有活塞,不过不是橡胶的,是用一个比外壳小一点的竹筒和熟皮,紫禁城拿这东西灭火,俩宦官操作从缸里吸水能喷到七丈高的檐牙上。  这个构造的准确名字应该叫唧筒,这个名字出自洪武十二年俞贞木《种树书》,和往复式、活塞式、泵动式意思一样,后来泵动式霰弹枪也被叫做唧筒式霰弹枪。  民以食为天,古中国一旦发现技术很先进,一定能从农业生产上找到它的根儿,唧筒最早用于农业灌溉,里面的活塞也是一样,不过不是灌溉,而是从盐井里汲取盐水。  北宋苏轼的《东坡志林》里这样写着:又以竹之差小者,出入井中为桶,无底而窍其上,悬熟皮数寸,出入水中,气自呼吸而启闭之,一筒致水数斗,凡筒井皆用机械,利之所在,人无不知。  陈沐听到赵士桢说水铳和猛火油柜的构造差不多大感兴趣,在两个匠人吃惊的目光让亲兵把大水铳抬到桌案上,紧跟着就见东洋大帅接连称奇,像个小孩儿一样这动动、那看看。  一会儿:“诶,这个厉害呀!”,一会儿又:“还能这样!”  这般做派,令赵士桢大感惊奇,问道:“大帅,你在南洋没用过猛火油柜?怎么像没见过这个一样。”  陈沐的仪态确实挺像没见过的,但他回答得非常自然:“见过,我还自己用过两下呢,就是当时没仔细研究它里头的构造……那时候还当香山千户呢,不觉得这东西好使。”  “年轻,又没有统帅舰队、军团作战的经验,军队缺少火炮,我也迷信火力。”  陈沐给自己半生戎马做了个小小的总结,点头道:“在南洋,三五条船装它百十门炮,哪怕是佛朗机都足矣纵横,主要长于作战思想,别人想跟你打跳战,咱边跑边放炮,谁能赢?”  “那种时候发展更多猛火油柜根本无用武之地,除非我要撞人,否则就没谁能近我船十丈之内,火油柜很难起到作用。”  陈沐边说边吃力地端起设计上让双人使用的水铳爱不释手,手抚过铳身思绪便已经放飞:“整体要小一些,便携一点,前端设计为锥形、增加喷射压力,长二尺的竹筒中间打通,五个并连背在背后,由一个人就能携带……嗯?”  惊到陈沐的是邹元标的一声鼓掌中的怪叫。  “好啊大帅!”  邹秃子已经看明白了,这东西的正确用法是做的再大些,在井上竖置,然后把另一边的井沿挖出一条斜坡,汲水后顺斜坡横过来,把水喷出。  虽然制作稍微困难,其实也没困难到哪儿去,但对打水来说能省不少力,他治下的村落需要这个,尤其需要陈沐说的那个小东西。  “常胜治下每个村子都要挖几口井,放几个大唧筒,再给农户配上你说的这个,五个水筒不够,至少一家三四口配上二十个水筒,或者直接让毛驴拉车,车上放个大水桶,高一点,用皮管连着水铳,再也不必发愁浇地了!”  “你是不知道农户弯腰交水多难受,那菜农是拿着小水瓢一瓢一瓢得浇,浇一瓢弯一……嗯?”  邹元标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士桢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抬头看见发愣的陈沐,当他转头不解地望向赵士桢时,小单位的神情极为怪异。  赵士桢抿着嘴非常严肃,两眼看着桌上水铳,一字一顿地轻声道:“大帅可不是什么好,我是说大帅没你这么体恤民生之艰,他刚才那个语气、那个表情、那个动作,恐怕不是设计农具。”  终日和兵器打交道,甚至自己还设计了几件兵器的赵士桢非常清楚陈沐的想法,并且他猜测陈沐口中五联竹筒里放的绝不是水,最大的可能是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