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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圣元帝为那“好为人师”的女子正了名,出了气,心情又爽利三分,这才指着早已被他压平的两张画稿,问道,“你绣技了得,可否将它们绣成桌屏?”叶蓁连忙应承,“自然。陛下从哪儿得来这两幅画?寥寥几笔却极为传神,可见作画者功力深厚。”圣元帝笑而不答,将画稿交给叶蓁,命她莫要弄皱弄破,八日后来取,这便走了,行至殿门口,似想起什么又道,“刘氏毕竟是商贾出身,言行粗鄙,若你无事可多看些书,少将她召入宫中闲话,免得扰乱风气。”前日里让我多多召母亲入宫的人是谁?陛下,您的一言九鼎呢?但这些诘问,叶蓁却不敢说出口,只得扯着嘴角应是。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鼎力支持,不说废话,双更奉上。☆、第27章纳妾叶家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哪怕关素衣已经妨碍不到他们,但只要她存在一日,就是扎在叶蓁心里的一根刺,不除不快,且还有两个孩子在她手底下过活,也就更不能放松警惕。因有老夫人在,刘氏的手伸不进镇北侯府,思来想去,只得把叶繁塞进去。叶繁是叶家二房唯一的嫡女。二房乃庶出,早年分家单过,没什么经商头脑,仅得的一点薄产很快就消耗殆尽,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十岁那年,叶繁父亲在走商途中被盗匪所杀,母亲活不下去,只好把她送回本家,自己改嫁了。因容貌绝俗,叶繁很快便获得叶家家主的青眼,将之纳入大房悉心教养,以图来日找个富贵人家联姻,当嫡妻自然不成,做个宠妾却绰绰有余。叶繁过够了苦日子,也是一门心思往豪门深宅里钻,并不惧那些阴私手段。她只比叶蓁小六岁,却在幼年时就与父母分家出去,四处走商,并不记得本家只得了一个嫡女,而不是一对双胞胎。被本家收养后锦衣玉分卷阅读36-分卷阅读37爱谁谁作者:空梦分卷阅读37食地供着,她便慢慢从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待到十四五岁,容貌已与叶蓁有七八分相似,可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因此心也渐大,竟对刘氏相中的几桩婚事极其不满,私下里偷偷勾搭上一位世家子弟。两人情到浓时私定终身,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便闹到刘氏跟前。刘氏见叶繁如此出息,竟搭上了世家子,只得捏着鼻子应了。哪料婚事刚定,九黎族便打入中原,于是烽火连年、白骨露野,许多诸侯国随之覆灭,屹立千年而不倒的世家巨族亦遭受重创。待到魏国建立,叶繁的未婚夫婿虽侥幸存活,家族却早已大不如前,竟是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只能捧着祖宗的牌位细数往日辉煌。叶繁哪里受得了那个苦,照照镜子,觉得自己还能找一个更好的,便让刘氏把婚事退了。那家原有些看不起商贾出身的叶繁,所幸只是一个歌姬生的庶子,也就没所谓。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全指望着叶繁的大笔嫁妆过活,自是激烈反对,两家人便闹了起来。叶繁被战乱耽误了大好年华,又被未婚夫婿缠着不放,若不是叶蓁获封婕妤,圣上有意提携叶家,她恐怕一辈子都得埋在自己挖的坑里。好不容易摆脱糟心的婚事,她已经二十四岁,放眼看去竟没了出路,心里焉能不急?赵陆离年轻、俊美、身居高位,是魏国贵女梦寐以求的夫婿,听说刘氏要把自己送去镇北侯府做妾,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叶繁惯会做人,为讨好刘氏,对堂姐留下的两个孩子极为宠爱,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也不为过。故此,两个孩子跟她很亲,嫁过去之后旁的不说,至少小祖宗们是站在她那边的,也就等于侯爷站在她那边,日子定然好过。至于传说中才貌双全、知书达理,深得陛下赞赏的关氏女,她竟一点儿也没放在眼里。她知道自己最大的武器就是这张与堂姐像了七八分的脸,或许起初只能当替身,但日子长了谁又说的准?刘氏与叶繁一拍即合,翌日便兴匆匆地去敲镇北侯府的大门。赵陆离看出岳母有私密话要说,便让叶繁去看两个孩子。二人刚入书房,刘氏就张口让女婿纳妾,把赵陆离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我刚大婚,恐怕不妥。”“有何不妥?你是怕关家找你麻烦?好哇,你这忘恩负义的混账,把我叶家置于何地?当年要不是为了你,蓁儿能忍痛丢下孩子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你这爵位,还有身家性命,都是怎么来的,赵家的富贵又是怎么来的,你没忘吧?蓁儿为你付出所有,可你呢,转过头就帮着新人虐待她的儿子和女儿,我若是不把叶繁送进来,命她照看两个孩子平安长大,我是死不瞑目,蓁儿也‘死不瞑目’!也怪我当初有眼无珠、识人不清,竟以为关氏是个好的,却没料入了门就原形毕露,把熙儿和望舒当成泥人揉捏。我可怜的蓁儿,她这辈子真是不值啊!”刘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指天骂地又是嚎啕痛哭,俨然一个乡野村妇。提到“亡妻”,赵陆离顿时心痛如绞,抚着胸口红了眼眶,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刘氏戳着他的痛处又是一番游说,最终得到满意的答案。与此同时,叶繁正在给老夫人请安,看见坐在她下手的女子,心里便是一惊。都说传言不可尽信,但有关于关氏的传言竟远远及不上她本人万一。她此刻正慢条斯理地摆弄一丛水仙,嘴角泛着浅笑,眼里泄出柔色,无需锦衣华服与珠宝首饰的点缀,她那张华美至极的脸蛋和雍容典雅的气度便是最好的装饰,亦是最耀眼的光晕。瞬间沦为陪衬的叶繁笑得十分勉强,直到赵纯熙和赵望舒闻听消息后欢欢喜喜地跑来看她,才终于找回一点儿自信。三人好一番叙旧,把老夫人和关素衣晾在一边未曾搭理。关素衣刻完一盆花球,让丫鬟放在靠窗的矮几上,净了手,一面擦干水迹一面徐徐道,“熙儿,今日迟了整一刻你才来正院请安,我早已提醒你那四个大丫鬟,让她们时时敦促,然她们伺候主子不力,这个月的月银就全扣了,若是再犯,下个月的也扣除,再有第三次,就都发卖了吧。”这句话打破了满室欣然,三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唯余四个大丫鬟齐齐跪下的噗通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认罪和告饶。而今的镇北侯府,谁人也不敢挑战主母权威,便是老夫人也缄口不言,冷眼旁观。“目下虽临近开春,天气却十分寒冷,早上迟那么一两刻并不打紧,夫人如此责罚熙儿,怕是太过严厉了吧?我自幼寄养在大伯母身边,她体恤我,每到隆冬腊月便免了请安……”叶繁话未说完就被关素衣打断,“所以说你到了二十四五还嫁不出去。别人相看媳妇,最重的不是容貌,而是德行,一个人若是连自己家的长辈都不孝顺,焉能指望她去孝顺别家长辈?侍奉公婆与相夫教子,原是主母应当尽到的本分,旁的就算一无是处也无所谓。熙儿眼看就要论嫁,即便心里再不愿意,摆也要摆出一副孝顺模样,否则别家派人来打听,得知她连自个儿的嫡亲祖母都不沾边,更不来请安陪伴,焉能指望她嫁过门孝顺夫君的长辈?这是娶媳妇还是娶祖宗?”眼见叶繁咬紧嘴唇强忍愤怒,关素衣轻笑着补了一刀,“对女人,尤其是未出嫁的女人而言,名声很重要。这一点想必叶姐姐深有体会。”老夫人这才缓和了面色,又补一刀,“素衣肯管教儿女,那是他们的福气,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嘴。赵纯熙,你若是不喜见我,不来便是,无需勉强。”眼见祖母已明明白白流露出对自己的不满,她若是往外面说道几句,谁家敢来求亲?赵纯熙再次意识到关素衣的话是正确的,立刻跪下请罪,直说下次再也不敢了云云。赵陆离和刘氏就是在这个档口走了进来,一个因为女儿的不懂事感到羞愧,一个却因关素衣的打压而怀恨在心。小浪蹄子,等叶繁进门有你好受的!这样想着,刘氏与老夫人不阴不阳地扯了几句,这便告辞,临走时冲关素衣投去一个轻蔑而又怜悯的眼神。赵纯熙心知自己所求那事娘亲和外祖母已经办妥,心中不免大感快意。赵陆离对新婚妻子很是愧疚,却架不住刘氏的软硬相逼,只得把老夫人请到内堂说话,并试图遣走旁人。关素衣假装没听懂,照旧留在外面喝茶,赵纯熙等着看她笑话便也留了下来,反倒是赵望舒懵里懵懂,自顾跑去玩了。“里面好像吵起来了,母亲,您不进去看看?”赵纯熙故作担忧。“无事,母子哪有隔夜仇。”关素衣淡然一笑。两刻钟后,赵陆离率先走了出来,看见新婚妻子还在,脸颊猛然涨红,随即惨白下来,冲她分卷阅读37-分卷阅读38爱谁谁作者:空梦分卷阅读38深深作揖。老夫人紧跟而至,杵着拐杖骂道,“不孝子,你给我滚!”“抱歉。”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话落,人已经走远,背影看着颇为狼狈。老夫人瘫倒在软椅上,老泪纵横地道,“素衣啊,你是个好媳妇,我们赵家对不住你!我老了,这些孩子翅膀也硬了,实在是管不住,倘若我不在,烦请你多多照看侯府,切莫让它散了,垮了,败了……”“老夫人您多虑了。”关素衣轻拍她手背,不紧不慢地道,“侯爷是不是想纳叶繁做妾?”“你知道?”老夫人猛然抬头,似想起什么,又长叹一声,“你聪明绝顶,哪能看不破叶家的小伎俩。没错,他们想把叶繁送进来,我拦不住。”话落狠狠瞪了赵纯熙一眼。赵纯熙目中刚泛出一丝得色,就听关素衣不以为然地道,“那就让他纳吧。叶繁入门那日,我把我的丫头明芳也送过去,凑一个双喜临门,老夫人您看怎样?明芳从小伺候我,与我的情分非比寻常,我这便消了她的奴籍,送她几亩田产和一处小院。如此,她也算是有正经嫁妆的良家女子,与叶繁一样可为贵妾。”这番话把老夫人和赵纯熙惊住了,少顷,一个转怒为喜,一个却差点憋死。叶家前脚刚把庶女塞进来,关素衣后脚就提拔了自己的丫鬟,二人同为贵妾,这不等于在叶家脸上狠狠扇一耳光吗?面子里子全没了!这招损,忒损,也不知等到那天,叶繁是什么表情。老夫人一扫之前的颓唐,拍板道,“纳,两个都纳,好给我侯府开枝散叶。你那丫鬟委实不错,我再给她添几抬嫁妆。”关素衣抿唇而笑,让已然灵魂出窍的明芳赶紧给老夫人磕头。婆媳俩完全忘了去询问赵陆离的意见,当然,就算他不愿,关素衣也有千百种方法让他点头。☆、第28章甩手关素衣从正院里出来,身后跟着欣喜若狂的明芳和憋屈不甘的继女。因日头很足,气温回升,院子里陆续开出许多嫩黄的迎春花,一行人边走边赏,溜溜达达回了正房。摊开账本,关素衣指着出项与进项,让赵纯熙帮着算账,自己则捡了一本书随意翻看。想是心里难受面上却不敢表露,赵纯熙把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一通乱响,听上去十分烦人。明兰嫌弃地撇嘴,暗暗腹诽这位两面三刀的大小姐。忍了又忍,赵纯熙终是没忍住,勉强用平和的声音问道,“母亲,您要为我爹爹纳妾,怎么不问问他的意见?”“那你外祖母把叶繁塞进来,可有问过我的意见?你爹爹直接找上老夫人,可有问过我一句?”关素衣连眼皮子都懒得抬,曼声询问。赵纯熙无话可说,闷了一会儿才道,“就算您要给他纳妾,等一等不行吗?非要挑在我姨母过门的那天?我姨母该多难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叶家想把叶繁塞进来,什么时候不可以,非得挑在我与侯爷新婚不久?你可曾想过我会有多难受?”关素衣合上书,嗓音慢慢变得冰冷,“我现在是侯府主母,刘氏硬逼着侯爷纳妾,就是在当众扇我的脸。圣人有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理当是以怨报怨,以德报德。别人若是真心对我,我自然以真心交付,别人若是想算计我,不好意思,我会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临到最后一句,赵纯熙总觉得继母看自己的目光十分尖锐,仿佛早已洞悉她那些小心思,甚至于连娘亲的谋划也一清二楚。但是怎么可能呢?虽这样想,她心中却止不住的慌乱,只因她现在正如对方所言,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关素衣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冲明芳说道,“你现在就跟赵管家去官衙走一趟,他会帮你消除奴籍,转为良民。我抬举你至此是为了什么,想必你心里十分清楚,日后好好伺候侯爷,切莫让我失望。我能捧你,自然也能压你。”“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日后只要您发下话来,奴婢定然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明芳知道小姐抬举自己是为了打压叶繁,连忙跪下表忠心。看见这人指天画地的姿态,关素衣内心哂笑。前世她也看穿了明芳的心思,却怕坏了主仆情谊未曾成全,以至于叶繁用抬举她做妾为条件将人拉拢过去。故此,关素衣明里暗里中招无数,最后差点被沉塘。而今,她干脆主动把明芳捧起来,同是贵妾,又在同一天过门,为了争夺赵陆离的宠爱,这两人怕是会杀红眼。狗咬人是惨剧,人咬狗是闹剧,狗咬狗就是好戏了。关素衣只管端坐高堂,等着看这一场好戏。遣走感恩戴德的明芳,瞥见赵纯熙万分难看的脸色,她徐徐道,“主母弹压侍妾的手段千千万,最低劣的一条便是亲自动手。叶繁现在是你姨母,你与她多亲近都没关系,但入了侯府就是你爹的侍妾,你与她还是少走动为妙,省得落下个‘小妇养的’名声。”小妇就是贱妾,被贱妾养大,这在当时是非常丢脸,亦极其耻辱的一件事。关素衣最后一句话堪称毒辣,把赵纯熙气得差点昏倒,偏在此时,赵陆离走了进来,大发雷霆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羞辱熙儿的?岳母说的果然没错,哪怕你面上做得再好看也绝不会真心为熙儿考虑,是我太轻信了!关素衣,你准备准备,一月后我要纳叶繁过门,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没她在后院照看,我真害怕熙儿和望舒被你害了。”方才若不是他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也不知女儿回去后该如何伤心落泪。他原本锁在书房生闷气,过了半刻钟才惊觉还得给新婚妻子一个交代,于是走回上房,打算好声好气地商量劝解,却没料会听见这番话,怒火立刻被点燃。赵纯熙心中一喜,眼眶却掉出许多泪珠,扑进爹爹怀里低泣,虽什么都没说,默默忍受一切的模样却足够令人心碎。眼见赵陆离怒火狂炽,正欲发飙,关素衣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性子直,有话说话,这一点老早就告诉过你们。倘若你们觉得我说错了,好,等叶繁过门,熙儿和望舒就都搬过去由她教养,我丢开手,诸事不管,这样你们可满意?”赵陆离哑了,赵纯熙也哑了,父女二人面面相觑,骑虎难下。叶繁再如何血缘相近、关系亲密,等她过门也仍旧是妾,哪里有嫡子嫡女不养在主母膝下,反而送去给妾室?若消息传扬开来,日后别说让赵纯熙嫁个好人家,令赵望舒科举入仕,就是二人跨出大门都觉臊得慌。与叶繁太亲近的后果正如关素衣说的那般――变成小妇养的。她的确言语直白,叫人听着难受,却从未没错过半字。赵陆离一瞬间怒火全熄,暗怪自己把母亲那里受的气撒到妻子头上,有心服软却不知该分卷阅读38-分卷阅读39爱谁谁作者:空梦分卷阅读39怎么开口,竟面红耳赤,讷讷难言。叶繁只是庶房嫡女,寄人篱下,根基哪里能与关素衣相比?若关素衣真被气狠了,把自己和弟弟扔给叶繁教养,那日后该怎么过活?自己本来就没有世家血脉,爹爹还遭了皇上厌弃,若再无帝师府依仗,真个只能在商贾人家里联姻。届时,那些手帕交还不得笑死?赵纯熙越想越心急,五脏六腑犹如火烧,难受得厉害。她嘴里发苦,膝盖发软,抖抖索索地想给继母下跪,却被强烈的自尊心支撑着,不肯轻易认输。关素衣并不稀罕赵家父女的致歉,淡声道,“我真心实意为侯府考虑,你们却从未把我当自家人看待,否则也不会在我大婚半月未满的时候纳妾,还忘了知会我一声。也罢,我?干脆当个甩手掌柜,只一点你们得听我的,一月之后叶繁过门那天,明芳也得跟着过门,侯爷不同意也得同意,否则我便回家,让我爹娘与你们谈。放眼燕京,唯有出身低贱又不懂礼数的商贾之家才会在迎娶新妇的同时纳妾,你们赵府既要效仿,我也不硬拦,爱怎样就怎样,爱谁谁。”“夫人,我……”赵陆离这才惊觉纳妾不仅是自己的事,还是关家的事。倘若过个三五年,关素衣未曾有孕,他要纳妾谁也不会阻拦,但现在新婚不到半月就急急忙忙把叶家庶女弄进来,未免做的太难看,也等于打了关家脸面,难怪关素衣如此生气。他悔之莫及,正想好好解释一番,却见对方一字一句冷淡开口,“既然你们不把我当一家人,我也不会上赶着倒贴。我这人就是如此,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以真心换真心。日后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无需问我,除了中馈,我什么都不管。现在请你们出去!”明兰立刻上前撵人,瞥见插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恨不能拿起来抽这父女俩。赵陆离心下焦急,却不知该如何圆场,只得狼狈后退,退至门边深深作揖,忏悔道,“夫人你消消气,切莫与我生分。明芳那事我同意,这个家自始至终都是你说了算,任何人也不能动摇你的地位。这次还是我的错,今后定不再犯,在怒气忽至前,我会让自己冷静思忖,再来与你好生商谈,你看这样如何?”赵纯熙噙着泪开口,“母亲,我也知错了,您别不管我。我自幼失母,是姨母看着我长大,故而与她亲近了些,忘了您的感受。日后我会乖乖听您的话……”关素衣摆手冷道,“无需多言,走吧。”明兰接着撵人,“侯爷,大小姐,你们先走吧,小姐这会儿正难过,你们让她独个儿舔舔伤口。她那些话确实不大中听,但你们私底下好好琢磨,究竟是不是那个理儿?”边说边把人推出去,关了院门。“终于清静了。”关素衣用指节敲击桌面,沉吟道,“该来的来了,该走的走了,好戏也该开锣了。”“小姐,该走的是明芳,但叶家庶女哪里是该来的?倘若没有她,绝不会有目下这些糟心事。”明兰气得直翻白眼。“她来了,这个家才热闹呢。”关素衣笑得十分轻快。“热闹什么呀,幺蛾子肯定不少。小姐,您真的打算让她抚养大小姐和大少爷吗?那可太好了,这两个人真难伺候,大少爷喜欢打人骂人,大小姐表面看着挺和气,但偶尔会露出特别阴森的目光,看着实在吓人。”明兰拍打胸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关素衣摇头,“我倒是想,但赵陆离绝不会同意,且看着吧。”她原就打算把这些人凑作堆,让他们自个儿玩去,但现在却不是好时机。她在等,等赵家人继续折腾,然后自己“心灰意冷、黯然离开”。届时,且看侯府能不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能不能让本就“幸福无比”的生活开出一朵花儿来。☆、第29章乱赵陆离被撵出正房后非但不恼,反而十分愧疚焦虑,一是因为自己再次误解了夫人,二是为了儿女的前程。他当时被母亲的谩骂与斥责勾起了许多伤心往事,竟把失去蓁儿的痛苦一股脑儿化为怨气,撒在夫人头上。真要说起来,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而自己不但不能对她付出丝毫感情,甚至连与她圆房都做不到,她心里不平,说话尖锐了些在所难免,更何况岳母在这个档口把叶繁塞进来,便是菩萨心肠,这会儿也该忍无可忍了。赵陆离一路走一路唉声叹气,领着女儿到了库房,打算亲自挑拣几样贵重的礼物送去给夫人赔罪。“素衣说话是直白了点,但也是为了你们好。我知道你们打小与叶繁亲近,然,日后她既入了赵府为妾,身份就变了,与你们的关系也变了,你们敬她爱她,存着这份心便罢,莫要表现得太过,也莫与她走得太近,让外人看去,终究对你们不好。”赵陆离边说边从箱子里拿出许多珠宝,一一摆放在矮几上。赵纯熙乖巧应诺,面上看着仿佛很平和,内里却翻江倒海,又气又恼。这次关素衣骂她小妇养的,爹爹都能被她三两句话给哄回去,下次骂的更狠,甚至于出手教训,爹爹恐怕也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吧?她不是不相信爹爹对自己的舐犊之情与维护之心,而是太忌惮关素衣那张嘴。纵然天塌了,凭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能轻松撑起来,只要她愿意。赵纯熙越想越后悔,当初就不该为娘亲包揽这个大麻烦,如今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哪怕把姨母弄进府,也半点没给关素衣添上堵,反让自己处于更尴尬的境地。她要是真把自己和弟弟送去给姨母教养,转天一过,镇北侯府的嫡子嫡女就会成为勋贵子弟们眼中的笑柄,哪还有半点尊严可言。当赵纯熙胡思乱想时,赵陆离已把挑好的珠宝放入锦盒,叮嘱道,“你把礼物亲自送给素衣,诚心诚意向她赔罪。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定不会与你计较。你要知道,她是关氏女,而‘关氏’二字代表着仁义礼智信、温良恭谦让,代表着时下备受推崇与敬仰的至高品德。倘若你能沾她一点光,哪怕只是一点,日后婚嫁都不用愁。她身体里流着世家血脉,脑袋上顶着儒家光环,背后还站着帝师、太常、陛下,这三尊神佛,与她交好对你受用无穷。我是撞了大运才能娶她过门,心里不知多庆幸,你们也要惜福才是。”这还是赵陆离第一次把功利之心灌输给女儿,他原本想把她培养成叶蓁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但关素衣的提点让他猛然醒悟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是无法在深宅里存活的,尤其是关系复杂的勋贵士族。陛下怎么能算关素衣的靠山?陛下对我娘亲爱若珍宝,该是我娘亲的靠山才对。倘若我娘亲与关素衣对上,你看陛下会护着谁!赵纯熙心内不忿,却也知道陛下会护着叶蓁,却绝不会护着自分卷阅读39-分卷阅读40爱谁谁作者:空梦分卷阅读40己,只因她不但是叶蓁的女儿,更是镇北侯的女儿,而镇北侯或许是他最难以容忍的存在。“爹爹的话女儿明白。日后我会远着姨母,多多亲近母亲。”她不得不妥协,只因远水救不了近火,婕妤娘娘再尊贵,明面上也只是她的姨母,并不能插手她的婚事。说到底,她现在唯一能仰仗的也只有关素衣,况且她手里还捏着她的嫁妆。“好孩子,切莫觉得委屈,素衣心地不坏,你只需听她的话,学好中馈,将来嫁入家风清正,地位清贵的书香门第,自有大把好日子可过。”赵陆离轻轻抚摸女儿发顶。赵纯熙强笑点头,末了亲手抱着锦盒去给继母赔罪。父女二人来到正房时,四处疯玩的赵望舒已经被管事逮回来,目下正站在桌前练字,关素衣与他并肩站立,手里也提着一支毛笔,正在一张宣纸上勾画。“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短短一句话,十六个字,你竟错了六个,还有这几个墨团究竟何意?不会默写便空着,切莫将卷面弄得如此脏污,否则日后开了科举,你这样的卷宗,主考官连看都懒得看,直接就会划掉。”关素衣放下毛笔,拿起戒尺,命令道,“把手摊开。”赵望舒把手背到身后,斜着眼看她,语气满是恶意,“听说我姨母下个月就要嫁进来了?”“你姨母是纳,不是嫁。”关素衣面无表情地道。“呸!我说是嫁就是嫁!姨母从小看着我长大,跟我娘亲没什么两样,爹爹也喜欢她,等她进来了,你一定会失宠,因为我们都不喜欢你!听说今天中午,你跟姐姐说不想管我们了,要让姨母来管?正好,小爷我还不稀罕呢!你只会拘着我读书,用戒尺打我的手掌心,教我练字的时候还要我绑上沉重的沙袋,你这毒妇存心想折磨我,我要姨母不要你!”赵望舒边说边拆掉手腕上的沙袋,折断毛笔,拂落砚台,一溜烟儿跑出去。这些天每到下学,他就会被继母抓回去练字,写错一个打一记手掌心,写错两个打两记,倘若夫子布置的功课出了差错,一气儿能打十好几下,令他苦不堪言。听说姨母要来,便似神兵天降,他底气一足也就故态萌发了。砚台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溅起的墨点沾染了关素衣雪白的鞋袜和裙边,然后慢慢扩散开来。明兰一面跪下给主子擦拭,一面吩咐管事婆子出去抓人。“不用抓了,都下去吧。”赵陆离堵在门外,单手提着儿子后领,脸色十分难看。他原以为叶繁过门等同于侯府的餐桌上多一副碗筷,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哪料对儿子、女儿竟会造成这般恶劣的影响。熙儿还好,懂得轻重,望舒竟糊涂至此。再往深里想想,若素衣未曾点醒他们,儿子会一直糊涂下去,没准儿哪天就把自己给害了,也把侯府给害了。赵陆离跨过门槛,撵走不相干的人,把儿子放下,不等他站稳就狠狠甩了一巴掌,斥道,“还不给你母亲道歉?”赵望舒吓懵了,捂着脸好半天回不过神,片刻后忽然从他腋下钻了出去,一面跑一面哽咽怒吼,“不,绝不道歉!她不是我娘,我不要她管!”“望舒,你快回来!”赵纯熙追不上,只能干瞪眼。“来人,去把大少爷抓回来!”赵陆离气得指尖都在发抖。关素衣撩起袖口,把绑在手腕上的插满铅块的布条解下来,语气极为平淡,“算了,让他去吧。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重,脾气倔,越拘着他反而越闹腾。想必你也听见了,他只要叶繁,不稀罕我。罢了,你这一双儿女我今后再也不管。你不必赔礼道歉,有这个心,便不该在我们新婚未满半月的时候纳妾,更不该纳叶家女儿,叫我处境尴尬、举步维艰。”关素衣揉揉太阳穴,摆手道,“回去吧,我现在头疼的厉害,不想说话。”“夫人,让你受委屈了,望舒那里我会好生教导……”赵陆离臊得满面通红,万没想到劝住了女儿,儿子又闹起来,这叶繁还没过门呢,家里就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过门之后会如何真是想也不敢想。思及此,他对刘氏这个罪魁祸首竟生了些埋怨。明兰已然恨毒了赵家人,将赵望舒的文房四宝、书册卷宗等物随随便便塞进包裹里,冷道,“侯爷,您先走吧,夫人已经够伤心了,您让她清净清净。您看看大少爷的字迹、功课,是不是多有进益?为了教导他,小姐百忙之中必要抽?出两个时辰陪他读书练字,他嫌弃沙包太重,却不知为了树立榜样,夫人腕子上坠了四斤重的铅块,把小时候受的苦统统陪他再吃一遍,就是指望他将来成材。却没料他如此……”不知好歹!最后一个词儿有些难听,明兰不好说出来,把东西往赵陆离怀里一塞,用力甩上房门。赵陆离连连道歉,又站了一会儿,这才带着脸色同样难看的女儿回去。赵望舒写的那些字,做的那些文章,他一一翻阅检查,与之前相比竟似两个人一般,果然大为进益。若他好生在关素衣这里受教,外间又有夫子指点,正如明兰说的那样――将来必能成材。然而现在,他竟哭着喊着要去姨母那里,叶繁只是个商户女,日后还是侯府妾室,哪能教他半点好东西?这不是自毁前程吗?赵陆离越想越焦虑,越想越懊恼,有心挽回却无从下手。赵纯熙此时也恨不得把赵望舒逮回来狠狠抽一顿。他若总是这么蠢,日后莫说成为她的臂助,别拖后腿就该谢天谢地了。反观赵望舒本人,却未曾觉得自己有错,因府里到处都是继母的爪牙,怕被抓回去惩处,只好往最疼爱他的祖母院子里躲,顺便告一状。☆、第30章之源“祖母,祖母,您可得给孙儿做主啊!”人还没进院子,赵望舒的声音就穿透窗棂,把悬挂在横梁上的鹦鹉吓得直扑棱翅膀。“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的乖孙孙,叫祖母知道,定然打他板子!”老夫人杵着拐杖急急忙忙迎出去,虽脸色还有些难看,目中却盈满笑意。儿子不争气,她就把振兴家族的希望放在孙子身上,平日里难免偏宠了些,更看不得他受半点委屈。赵望舒扑到祖母怀中,撅着嘴嚷嚷,“是关氏。”话落把人拉进内堂,挽起袖子,抱怨道,“祖母您看,她打我!她还让我在腕子上绑沙袋,害得我磨破好几层皮,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姐姐骗了我,关氏一点也不好,我不要她当我母亲,我要三姨母当我母亲。”老夫人一面查看孙子手腕和掌心的伤口,一面冲管事嬷嬷扬了扬下颚,让她去打听情况,又有一名大丫鬟拿来金疮药、棉纱布等物给大少爷包扎伤口。赵望舒为了博得祖母怜爱,虽然不怎么疼痛,嘴上却咿咿呀呀叫得分卷阅读40-